广州|林可诗:未来信

rBBoB2c8pZiAPPYsAAT8OUU-q640832ssgw

林可诗:未来信

Karen Lin Keshi:A Letter Never Arrived

展期:2024年11月24日—12月24日
策展人:骆钰槟
艺术家:林可诗
地点:新造空间|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新造镇兴华路5号

可诗(艺术家)的创作经历过一次小小的转变。她曾经在影像作品《去桃源》中加入了一些文史资料、档案照片和官方纪录片片段,穿插在外婆讲述的间隙。而此次展出的版本中,这些带有“佐证”意味的素材都已删去,作品中流露的情感也由此变得愈加连绵和细腻。

提及这个创作过程中的细节,是因为我认为这个思考过程很有代表性。作为研究者,在进行口述史工作时,我们不可避免地需要寻求尽可能多的视角和旁证,去确认一个事件的全貌和真实性;作为一个家庭内部的成员,许多人也往往很难在第一时间相信家中女性长辈的讲述,纵使相信,也可能会在转述时有所迟疑。

历史是由什么建构的?知识、档案以及宏大叙事背后的权力结构,令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让渡出了表达的主体性与正当性。在这个项目中,艺术家摄录的外婆、母亲以及受访的越南华人,他们的讲述既不是证明一段历史的材料,也无须由更多的历史资料来进一步地佐证。他们的生命经验和个体记忆,首先因其自身的存在而真实、鲜活。他们的讲述,因而成为一个入口,联通跨时代、跨地域、跨文化的想象与感知。

展览“未来信”主要围绕着艺术家家中四代人的经历和故事展开。前文提到的作品《去桃源》是整个项目的原点,故事的主人翁傅庄治是串联所有故事的关键人物。她是艺术家的外婆,是母亲和女儿,也是一位坚韧、要强、主动掌握自己命运的女性工人。在影像中,提及逃往越南、杳无音讯的父亲,庄治从不掩饰自己的怒与怨;听说炸药厂招收工人,庄治毫不犹豫地说“我要去”;随着工厂在“小三线建设”【1】的政策下迁离家乡,庄治在集体主义的封闭小社会中工作、育儿、老去.黑白胶卷作品《没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是艺术家在陪伴外婆捡拾废品的途中所拍摄。外婆捡拾的地点恰好是艺术家儿时的学校。一条象征着经济发展和时代剧变的高速铁路横跨而过,高架下的校园成为废墟、工地、垃圾场。在艺术家的记忆中,她在这所厂子弟学校就读的时间里,自己的母亲也正经历着人生的转折。装置作品《红姐》是艺术家和其母亲的记忆碎片,从幼师到车间工人,粗重的体力活与危险的工作环境将一个单身母亲围困在时代的囹圄中。

“为何一去不回头?”带着对外婆父亲经历的追问,艺术家前往越南胡志明市,与越南家人相处了一周。在影像《安南未来信》中,起初为了索求答案的艺术家,转而寄出了一封“未来信”,给外婆的父亲捎去了来自故乡的消息。《三只船,九十九个弯》则是艺术家走访胡志明市第五区的华人时拍摄的照片和记录影像,呈现了艺术家由己及人地对越南华人群体境遇的整体关切。

展览标题包含了“未/来信”与“未来/信”两层意涵,既指涉艺术家的外婆从未收到过父亲的来信,亦指艺术家在时间的此端给已离世的外太公的去信。两段相互交织的迁徙故事,也由一封原乡来信连接——是一封曾经从桃源村寄出的信,让越南的亲人辗转找到了外婆。信,意味着距离与分别。一张薄薄的纸片可延展出无限时空。信是私密的,也是公共的。在华人华侨史研究中,无数的侨批成为今天公立博物馆的重要收藏。而这一点,恰与我们今天讨论家庭史的价值相契合。

文 / 骆钰槟